唐昭宗下(6/8)
作品:《史鉴》,国门之外,号令不行,虽有三台之号,曾无一席之安,计其恫喝涂人而招纳贿赂者,曾不足当李林甫、令狐绹之傔从,不安而危,不富而贫,其尊也,藩镇视之如衙官,其荣也,奄宦得加以呵詈,一旦有变,则天子以其颈血而谢人,或杀或族,或斥远方而毙于道路。
此诸人者,稍有识焉,何乐以身试沸膏之鼎而思霑其滴沥乎?故苏捡欲经营韩偓入相,而偓怒曰“以此相污”,诚哉!其污也。而一时风会所淫,如饮莨菪之酒,奔驰恐后,而莫之能止,前者殊死,后者弹冠,人之无良,亦至是哉!
呜呼!士贵有以自立耳。无以自立,而寄身于炎寒之世局,当塾教之始,则以利名为鹄矣;当宾兴之日,则以仕宦为津矣;一涉仕宦之涂,进而不知所终,退而无以自处,则紫阁黄扉,火城堂食,人拟为生人之止境;而自此以外,前有往古,后有来今,上有高天,下有厚地,仰有君父,俯有黎民,明有名教,幽有鬼神,凡民有口,妻子有颜,平旦鸡鸣,有不可自昧之恻隐羞恶,皆学所不及,心所不辨,耳闻之而但为声响,目见之而但为文章,漠不相关,若海外三山之不我即也。
呜呼!士若此,而犹不以宰相为人生不易得之境,鼎烹且俟之崇朝,鼎食且侥于此日,其能戒心戢志如韩偓者,凡几人也?世乱君昏,正其逞志之日,又何怪焉?世教衰,民不兴行,天下如狂,而国以亡、君以屠、生民以殄。是以先王敦廉耻、尚忠孝、后利先义,以养士于难进易退之中,诚虑周而道定也。
十三
昭宗为朱温所劫迁,流离道左,发闲使求救于李克用、王建、杨行密,是垂死之哀鸣,不择而发,惟足悲悼而已。夫三镇者,其可以抗朱温遏其篡弑之恶而责以君臣之大义者乎?使三镇犹然唐之臣子,而兵力足以胜温也,则温亦不敢遽图凶逆;王行瑜、李茂贞、韩建之无成,温稔知之,故迟回而待之今日,则熟审彼己之形势,目中已无三镇,知唯予志而莫违矣。
克用而可抗温邪,岂一日忘温者?昭宗尝和解之而不听,而况有言之可执,卷甲疾趋,岂待闲诏之求援乎?克用于时方修城堑,保太原、泽、潞、邢、洺之不遑恤,其必不能踰太行以向汴、雒,明矣。
王建北倚剑阁,东扼瞿唐,乘人之所不争,据险以自存,身未习百战之劳,而所用者两川之土著,不能出穴以斗者,如之何其能与疆暴之朱温争生死也?
杨行密虽尝挫温矣,而舟楫之利,失水则困,故仅可以保江、淮,而不能与骑步争逐于平野;新得朱瑾兖、郓之余众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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