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武宗(4/7)

作品:《史鉴

而天子不能自固,况州郡群有司之废置哉?

盖唐自立国以来,竞为奢侈,以衣裘仆马亭榭歌舞相尚,而形之歌诗论记者,夸大言之,而不以为怍。韩愈氏自诩以知尧、舜、孔、孟之传者,而戚戚送穷,淫词不忌,则人心士气概可知矣。

迨及白马之祸,凡锦衣珂马、传觞挟妓之习,熸焉销尽。继以五代之凋残,延及有宋,羶风已息。

故虽有病国之臣,不但王介甫之清介自矜,务远金银之气;即如王钦若、丁谓、吕夷甫、章惇、邢恕之奸,亦终不若李林甫、元载、王涯之狼藉,且不若姚崇、张说、韦皋、李德裕之豪华;其或毒民而病国者,又但以名位争衡,而非宠赂官邪之害。此风气之一变也。

乃唐之率天下以奔欲崇货而迟久不亡者,何也?朝士以贿而容奸,逆臣亦以贿而自固,志气俱偷,其欲易厌,故称兵犯顺者,皆护其金穴以自封,而无问鼎登天之志。

其尤幸者,回纥、吐蕃唯以侵掠为志,浸淫久而自敝,亦无刘渊、石勒之雄心。斯以幸存而已矣。使如宋也,三虏迭乘以压境,岂能待一迁再迁三迁而后亡哉?贿赂之败人国家,如鸩之必死,未有能生之者也。



杀降者不仁,受其降而杀之不信;古有其言,诚仁人君子之言也。虽然,言各有所指,道各有所宜,不揆其时,不察其故,不审诸顺逆之大义,不度诸好恶之公心,而唯格言之是据,则仁人君子之言,皆成乎蔽。仁蔽而愚,信蔽而贼,不可不辨也。

所谓杀降不仁而无信者,为两国交争,战败而倒戈,与夫夷狄盗贼之胁从而自拔者言也。或党恶之志固不坚,或求生之外无余志,则亦生全之,或且录用之,而蠲忿怒以予维新,斯允为敦仁而崇信矣。

刘稹之叛,郭谊为之谋主,及夫四面合围,三州已下,稹守孤城而日蹙,谊与王协说稹束身归朝,稹既从之欲降矣,谊乘其懈杀之以自为功,武宗与李德裕決计诛之,夫岂非允惬人心之公恶者以行 ?而司马温公讥其失信。其信也,非其所以蔽而愚且贼者乎?

乱人者不殄绝之,则乱终不已者也。怀以仁,而即乘吾仁以相犯;结以信,而即怙吾信以相欺者也。而唐藩镇之乱,率因此而滋。自禄山为逆以来,拥戴之者,岂果侥倖其主之成大业,而己为邓禹之效尺寸哉?

人挟好乱之心,而嗾其主帅以为逆魁,以弋利于己。故李宝臣、薛嵩、田承嗣首自反噬,而果获分土拥尊之厚利。盖当劝乱之日,已挟自私之计。上胁朝廷。下睨其主,流血千里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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